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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7日 星期一

女人之苦何時了

女人之苦何時了
來源:《淨土》雜誌20105 作者:劉書宏

                                 這個世界上,無論在物質上和法律上以及精神上都推廣男女平等,男女卻是無法平等的,因為女人太苦,苦過黃連。

那還是很多年前,我在天津的掛甲禪寺裏聽一位法師的開示,他讓我們想想為什麼在寺院裏做功課的男人少而女人多。大家回頭一看,確實,男的稀稀拉拉地十來個,女的一二百人。我們誰都沒想出來。師告訴我們,那是因為女人比男人苦。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無論在物質上和法律上以及精神上都推廣男女平等,男女是無法平等的,因為女人太苦黃連。
依我的生活經歷來看,我母親把我們幾個拉扯大,生活上的苦就不用提了,我覺得最苦不是物質,精神上的母親常年猜疑父親要拋棄她,也猜疑鄰居會陷害她我小時候住在一個地質隊的大院裏,母親經常和鄰居林奶奶吵架兩個人忽然間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叉腰就對罵,罵的話不堪入耳。一般吵上個一兩個小時吧,然後就收工,各回各家跟體育鍛煉一樣。當然,絕不是我母親這樣,地質隊很多婦女都這樣。
我上學時,寫一篇關於母親的作文,那時候我們都按照老師的教導,要把母親寫成勤勞、勇敢、善良、愛祖國、愛孩子、愛下一代的好媽媽。怎麼感人怎麼寫母親的光輝形象整個兒高大全,我都忘了母親的真相是什麼了。
而我有一女同桌,寫了一篇關於自己母親缺點的作文,是說她媽媽如何的不講理,如何的歇斯底里。這篇作文,遭到了老師的嚴厲批判。那篇作文我看了,我覺得寫的很對呀,母親其實是這個樣子的。而且,不光是她的媽媽,我們的女班主任也是這個樣子的,經常大發雷霆,經常的不知道為什麼就要抱怨一大堆發一大堆的牢騷。還經常因為一件小事給她兒子一記大耳光她的兒子也在我們班。班主任怒氣衝衝且得意地說,這個耳光不光要讓她兒子記住,也要讓你們全都給我記住。讓我們記住什麼我忘了,但那耳光和她永遠陰鬱怨憤的表情,我是永遠也忘不了。
我姐姐也很苦我親眼見過她在紡織廠和女同事們打架後的戰況,她渾身上下全被掐烏青,一塊好肉都沒有。依照她的脾氣,估計她把人家掐得一樣。這事後來就不了了之。
我母親一生節儉,一生為了養育幾個孩子吃盡苦頭,也因為她的脾氣吃盡苦頭,她不認輸,脾氣剛強。最不幸的是她老人家還生了個我的姐姐比她還不認輸,比她還剛強。從我記事時起,她們兩個就是死對頭,小時母親罵姐姐,罵的很難聽,大了,姐姐罵母親,罵的也很難聽再大了母親老了。我們勸姐姐,做人要孝順母親。姐姐嘗試著做了,但最後失敗了,她告訴我,她見到母親就煩,偶爾碰一下母親的手,就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一想起我老和老姐,我就心疼。這兩個簡直就是宿世的怨敵,水火不相容,針尖對麥芒,我母親最後和所有的兒女都不相容了,她是母親,兄弟幾個都能容納她,孝敬她,但是,我姐就不行了,已然和家庭所有成員決裂,她們該怎麼辦呀?
也許,我的母親和姐姐的事情是個案但天下的女人過的很苦是毋庸質疑的事實。我相信,有少數過的好的,過的有智慧的,但那太少了,通情達理且充滿智慧的簡直就鳳毛麟角。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幾個人見過孟母那樣的女人?想起天下這麼多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的痛苦女人,這該怎麼辦啊?
、心理專家、家人的開導等等,其實都派不上真正的用場,在我看來,只有在寺院裏管用寺院裏目的是六和敬,就要依戒律共處。在這種有威懾力的氛圍下,你必須自己的習氣和毛病不發作,表現得通情達理體諒他人,這樣才能和別人相處才能修行。
即便這樣,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在掛甲禪寺,早課,如此莊嚴和肅靜的氣氛裏,忽然,兩個女人就吵起來。原來,是為了爭奪一個蒲團。搞得法師很為難,只能在事後說,寧千江,不動道人心。大家在做早課的時候,心都很靜,你們爭一個蒲團,影響大家的心,很不好啊。
龍泉寺女眾也比男眾多。人與人在一起,都難免會有摩擦,有碰撞,但是,男人會豁達一些女人就很難了。寺裏開法會,放蒙山極其肅穆莊嚴的佛事活動。因為場地有限,一部分居士臨時在僧侶們的齋堂裏參加。剛剛落座,大家正要閉目收心,忽然,女眾中,一個老居士站起來,說:“有的人很不自覺,手套亂放。我觀察,旁邊一個年輕的女居士正閉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忍耐。看著真是讓人心疼而著急,真怕她忍不住,因為磬聲已響,佛事活動已經開始了。此時爭執起來,實在是不合適。
老居士說:“手套就是某某某的。這下她忍不住回了一句:“你說就說,幹嗎要提我的名字?”老居士立刻接招,抬高了嗓門喊:“有意見都可以提!”有人過來勸法會開始啦。不能說話了。讓一讓。老居士完全失控,和我母親的神情一個模樣,激動地指著年輕女居士說:“不,不,我認識她,我知道她,我們一起幹過活,我知道她是成心的,她就是跟我過不去。年輕女居士又閉上眼睛,使勁忍。旁觀者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只要此時這個年輕女居士忍過去,不說話,事情就平息了。不幸的是,她終於沒有忍過去,和我那個永遠不知道忍讓的姐姐一樣,回頭,說:“我沒有錯,我幹嗎要讓你。老居士就等著這句呢,立刻接招:“我都七十歲啦,你幹嗎不尊重我……”
至此,兩人的語言邏輯已經完全混亂,情緒徹底崩潰。什麼法會不法會的,全都不管了,老居士怒火衝衝地要以七十歲之軀給年輕居士磕頭,以此來懲罰她的還嘴,好在人太多,擠滿滿的,彎不下身子。發怒的發怒,忍耐的忍耐,勸阻的勸阻,觀看的觀看,一團混亂之後稍微平息下來。年輕居士端坐著閉著眼睛在繼續忍耐,老居士也端坐著閉著眼睛忍耐。相信,雖說身體都端坐著,但心裏卻定如虎嘯龍吟、翻江倒海一般。我心裏也是這樣的啊。
修行,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誦經開始了。老居士完全崩潰,沒誦幾句,忽然放聲大哭出了齋堂。人,是個多麼苦的生命形式啊。女人,怎麼會苦成這個樣子。
好在,有的人,包括我在內,已經在寺院裏開始調整自己的內心,尋找生命的意義和答案,在高人的引領下,學習離苦得樂的方法。雖然很難,但我們在做就有希望。
我老娘和我老姐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我猜,拿繩子捆她們來她們也不會來。寧可在人間雞吵鵝鬥地相互死掐也絕不肯低頭反省一下自己和整個的人生。女人,太苦了。
我感慨的這個苦,也不僅是目睹兩個女人的爭吵,而是將整個生命的苦,前生後世的苦都兜了進來。其實,男人沒有修為,也苦,只是某些方面不像女人表現的這麼粗猛罷了。把我心裏的那些爛事和蠢事都晾出來擺一擺,比上面那兩個女居士要生猛的多。只是,沒人那麼觀察我,然後寫下來而已。稀裏糊塗地苦一輩子的男人有的是。
那天,法師跟大家講,麼能真正有覺悟了呢?就是你苦到頭了,苦到底了,苦到沒有路了,那就有覺悟的可能。
這話太狠,也很令人難過,很令人傷感,但我相信,這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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